【博君一肖】夜色（1，2）
他的夜晚是很安静的，没有24h便利商店和闪烁的霓虹，漂泊的夜色不需要谁来停顿观看。
他想在这样的夜晚里跨着摩托，横穿梦境。
1
王一博在黑暗里睁开眼，过了12点自动断电的教室是他熟悉的地盘，手机微微泛光，不用看就知道是没回复的微信消息。他又一次在舞蹈教室睡着了。
他怔愣了半秒钟就坐了起来，垂着头挠了挠被压塌下来的头发。四月的地板还是很凉，开窗的教室半夜透了点风，他起身走到窗子前面，右手侧是舞蹈教室占据一整面墙的镜子，因为细细的雨水打进来，镜子边缘结了一层水雾，用手抚上去传递几分冰凉。外面的便利店亮着灯，他熟悉的老板靠在椅子上打盹，风扇在他头上转悠，稍远一点的马路上偶尔过去几辆渣土车，肆无忌惮地轰隆，或者是凌晨在外的年轻人们，尖叫着游荡。
王一博又看了一眼镜子里不甚清晰的自己，头发有点儿长了，夹在耳后散乱得很，最近瘦了，T恤宽大的领口遮不住锁骨突起。他皱了皱眉毛，心烦地把衣服往后拉了拉，去拿丢在一边的手机。
微信上是几个家长的未读消息，他敲了两下手机，好脾气地回了消息。学校的小妹妹发来的暧昧的暗示，他挑挑眉，直接左滑删除对话框。前几日加的同好群几个小时前热闹地在聊比赛和新的车型，扯着扯着就到了网络群聊不可缺少的阶段，几个网友分享着自己各处旅游的经历。他耐心地把几百条聊天记录翻了，心里不免有点羡慕。
王一博是个舞蹈老师，在这个城市有一间租来的舞蹈教室和不远的出租屋，每天对着一群小朋友，偶尔也有附近的高中女生听闻这家教室的老师年轻帅气过来蹭课，他目不斜视，连个余光都不愿意丢给别人。女生们来了总是先要感叹几句老师好酷哦。久而久之也受不了他这个臭脸，很少光顾。
他在这个城市生活了有五六年了，从大二兼职到大四那年原来的老板离开这座城市，他接手这家舞蹈教室，这些年来面对的都是这些吵吵闹闹的小孩子。
他不太喜欢小孩子。
家长们来接孩子的时候总是与他聊上两句，从孩子的天赋和表现，话题就自然而然到了他身上，中年妇女逗他说王老师也还是个孩子，这么年轻舞跳得这么好长得又帅，他僵着一张脸挤出尴尬的笑容。
王一博心想，我是白日的囚徒。
他那天坐在地板上看黎明到来，光从地平线跃出，一点一点撕破了黑暗，放下可乐瓶子，他又闭上眼睛，一个令人厌恶的白日又来了。
早上十点，上午班的孩子几个人聚一起蹲在教室门口，门外传来家长们闲聊和数落自家孩子的声音。
王一博靠在门上，深吸了两口气，才调整表情打开了教室门。孩子鱼贯而入，家长被他挡在外面，今天的王老师也照旧是一张冷淡的脸。
他点了点人数，问怎么少了一个，孩子门叽叽喳喳也说不清话，反倒是吵得他头疼，第一百次反省自己为什么要开这个舞蹈班。他虚空压了压手，正准备点个名，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从外面探了进来，身后跟着个个子很高，穿着简单衬衫的年轻男生。
王老师脾气不太好，点了点那个准备跟进来的男生，示意他出去。
年轻男生看起来至多二十岁，身姿很挺拔好看，脸上试探的表情没收住，直接被老师点出去，他有些尴尬地退了两步，开口道，“老师不好意思，我送我妹妹迟到了。”
王一博“嗯”了一声，打量了他一眼就立马收回了目光。
男生吐吐舌头，蹲下来拍了拍妹妹的头，小小声说，“你们老师好凶呀。”他压低了声音，不过总共不到三米的距离，他故意让他听到似的，还抬头瞥了王一博一眼。
没料到他妹妹根本不给面子，大声反驳，“王老师很帅你不许说他坏话。”
男生瞪了小女孩一眼，急急忙忙抬眼看王一博表情，他果然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，夹在唇边，若不是他眼里一点笑意也没有，那模样肯定让人以为王老师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，万年臭脸都不摆了。
肖战溜得飞快，赶到车行的时候还没开工，他懒散地靠在车上，同事换了衣服出来，打趣他说昨晚怎么没在酒吧看到他，他大声叹气，说，“我妹妹昨晚突然被我姑父送我这里了，我不带未成年出去浪是原则好吗？”
“哎呦你还跟我讲起原则来了？”
肖战摆摆手，“我今天还送我妹去学舞去了，等会还要去接他，有事你帮我搭份工呗。”
同事比了个ok的手势。
肖战今年27岁，无奈长得嫩，几年前刚上班的时候经理问了他三遍成年没有，直到看到身份证才相信他真的不是童工。大学毕业之后来车行应聘，经理看他的简历看了半天，没明白为什么一个名牌大学生要来修车。
他大大咧咧地说，我喜欢嘛。
王一博坐在舞台边上看几个新来的小男孩自己练习，今天迟到的小女孩蹲在他面前，双手托着脸，支在膝盖上，也静静的。
他俩呆了两分钟，小女孩拨了拨他口袋里露出半个的车钥匙，奶声奶气地说，“老师，我哥哥也有这个。”
王一博抬眼，顺势摸了摸她的头，另一只手把钥匙拽出来，这是他那辆小破车的车钥匙，二手福特，他代步用，虽然不起眼但是也总归好过没有。他笑了一下，说，“你哥哥是今天送你来的那个吗？”
“是呀王老师。”小女孩点点头，“王老师，这个钥匙是开后面那个很酷的车的吗？”
王一博哑了几秒钟，没想好怎么解释那辆摩托，敷衍地摇摇头。
“我哥哥也有这个。”
哦？这是什么富家子弟。那可是一辆ktm1290。
王一博毕业的时候他爸爸送了他一辆1290，他咂舌他爸出手大方，虽然对这车喜爱已久，上路资格齐全，但愣是没敢开上路。他从上大学就基本经济独立，不怎么管家里要钱，普通日子过惯了，有点不适应富少生活，总觉得上了这辆1290，也是极其不搭。
他想了想今天见到的那个男生，他也有一辆吗？王一博回忆了一下男生的长相，总觉得他偏弱气一点，吐舌头笑着的模样好像跟这霸气的车更不搭了。
不过倒是上了心。
上午的课一直到下午一点才结束，肖战站在一群家长里面显得格格不入，等下课的时候有家长过来跟他搭话，他笑眯眯地看人家，就是不说话，那人讪讪地退了回去。
他妹妹是最后一个出来的，拉着那位舞蹈老师的手，老师个子很高，微微弯腰，在细声细语跟他妹说些什么，然后帮她正了一下歪掉的小辫子，说，“你哥在前面呢。”
女孩子不舍地不放开手，眼巴巴地问，“老师我下午还能不能来？”
“下午都是大朋友哦，老师会没空跟你聊天的。”
“我可以乖乖坐在那里。”
王一博这时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大变化，神态倒是柔和了几分，温温柔柔地时候，“下周老师再跟你聊天。”
肖战咳了一声，把一步三回头的妹妹拉过来，客气地说，“谢谢老师了。”
王一博盯着他看了两秒，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，他惦念那辆1290，因为在他交际圈里很少遇到能开这车的朋友，遇着个同龄，甚至看起来还比他小的男生对这车有了解，他按捺不住同好话题，想开口问点什么。
肖战疑惑地看这位老师好看的脸上神色纠结，好心开口，“王老师怎么了吗？”
“……我听你妹妹说你有一辆……呃，ktm1290，我对这车……”他几度停顿，话还没说完就被肖战打断了。
“王老师，我可买不起1290，我在车行工作，昨天保养了一辆新送来的1290，应该是我妹妹误会了，她在车行看啥都像我的。”
……
王一博：这是什么傻屌剧情。
肖战：我妹妹的舞蹈老师刚认识半天就找我借车？？？？
2
当晚王一博又在翻他的那个同好群，群里有个经常聊天跟他说上一次骑车出去玩的经历，听的他又很是羡慕。那兄弟问他为什么不请个年假出来玩玩，他推辞说难请。
他总是觉得自己缺乏点勇气，比如说畅快的勇气，抛下生活的勇气，改变的勇气，解决困境的勇气。也许是一种早熟，他被困于现代人的焦虑之中，垂首无法面对那个走不出第一步的自己。
可能是缺点快乐的能力。
微信那边的网友给他分享了一篇摩托的文章，附上一句，“还是看1290最好看，性能也好，什么时候我才有钱能买一辆。”
他默默点开，像是在膜拜什么神祇，反复看了七八遍性能数据测评，最后抓起钥匙冲出了家门。
他把车停在地下车库，在这个不算矜贵的小区里，这车跟一众家用轿车相比，像个皇帝一样十分高贵又惹人眼球，没停几天，他每次从这里开他那辆二手福特的时候总要去看一眼，听路人对他的摩托赞不绝口。
他的摩托。
王一博下电梯的时候想到这个称谓，心里突然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，这种悸动更类似于初中对着初恋的女生时的紧张。
车性恋，盔性恋。
他的闲钱几乎都用在了买头盔上，几年前他爸爸来他住的出租屋时候，看他卧室柜子上小心翼翼摆了几个头盔，无语地问他，又没车，买头盔干嘛，他笑笑说，总会有的嘛。
握着这车才能感受到内心的轰鸣，他跨上摩托，“1290 Super Duke R 由0-200km/h的加速时间只需7.2s，如此算来，其0-100km/h的最短加速时间应在3s左右”，默念着刚刚看的测评文章，“极致的动力系统，令人咂舌的配置和设计……”他深吸一口气的时候，不知道怎么还想到了今天白天的男孩子，天马行空地想，要是一会需要保养还可以找他们车行。
……算了，我可能也养不起这车。
这个时间还不算晚，车上路之后无法让人忽视的美妙侧影，加上他带着头盔也盖不住的好看的身姿，1290的声音也很好听，惹的路上还有人对他吹口哨。王一博头盔下的脸都有些红得发烫，他听不太清那些路边的口哨声，仅仅是驾驭这车的感觉就几乎要呼啸着冲破他的大脑皮层，尖叫发泄这种令人战栗的畅快。
他开的不算快，一路驶到环城河边上才停下来，河对面的大桥上led灯闪烁，映到河面上五颜六色的，泛着粼粼的河水，还有些好看，远处是这城市的特色古建筑，掩映在大树顶后的塔尖，古色旁边是日夜明亮的商业区，王一博突然发现自己从未好好看过这个城市的夜色。
他的心还有些发烫似的无法平静，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一次尝试的骑行就让他如此难以克制澎湃，嘲笑了自己一下，大概宅男就是这样的，然后抬眼仔细看起了远处高耸的建筑物。
这里是内环了，离酒吧街区就隔着一条马路，他停车在河边，不时有从酒吧歪歪扭扭出来的人对着这车打量，肖战就是其中之一。
他酒量很好，也禁不住被灌，实在撑不住了只能没出息地尿遁了，临走还结了账，虽然不太地道，但是跟这群不要命的一起喝酒，迟早是要死人的。
肖战脑袋迷迷糊糊地想，面上看起来还很清明，走路也不晃，甚至还能跟门口晾风的熟人打个招呼。他从大学就混迹在这块，几乎没人不认识他，都知道他长得好看，还不是一般的好看，整天笑眯眯的，看起来很好说话，初几年还有人来跟他约，总是被他皮笑肉不笑地拒绝了，也遇到有坏心思的，第二天他去把人按在巷子里打到住院，后来再有不懂事初来乍到的，领来的人都要嘱咐一句别去瞎撩那个肖战，整一个死腹黑。
喝酒也交了几个正经朋友，下了班之后约在一起放松，有人问他，“什么都不约，肖战你怕不是还是个处男吧。”
肖战慢慢喝了口酒，“处男有什么羞耻的吗？”
那人被他坦然反问地哑口无言，一旁的另一个人慢悠悠地说，“肖战颜控，上床都要先看脸。”
“那你还真说对了，你们也不看看这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。”他小声逼逼。
死颜控第一眼看到的是车，然后才看到车旁边站着的人，无奈这车太显眼，他没分出眼神给一身黑的主人，赞叹地站在不远处有些痴迷地看这车。他白天接手的1290不算新了，仍旧是帅的，但是怎么也不如面前这新车给人的冲击感大。他在车行呆了好几年，这车的性能配置可能比车主人还要了解。名车美人，他站定看了足足五分钟才想起来看看骑这车的是什么人。
是个美人。
肖战看不清他的脸，但是从身材上来看绝对是窄腰翘臀，身高腿长的一等身材。他现在脑子还迷糊，脚比脑子快地上前勾人。
王一博还沉浸在对这次骑行尝试的激动中，连带着欣赏这夜色都带几分机车的潇洒倜傥，只觉得这城市也没他想的那么赖，起码在这个黑夜，是迷人而诱惑的。以至于肖战直冲着他走过来了，他还没察觉。
“我请你去对面喝一杯？”处男肖战常年酒吧撩拨人第一句。
王一博听这声音带着醉酒的哑，心被他挑得痒痒，但是怎么听都觉得这音色好像在哪儿听过。人穿着黑色T恤，还比他高一点点，半垂着头，露出一张好看到堪称艳丽的侧脸。
学生家长？？？
